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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別有用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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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盈望了魯雲一眼,只覺他面色暗沈無光,應是傷心憤怒到了極點。她試圖以沈默不言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師兄。

許久,那魯雲拿著劍站了起來,聲音不高不低,他說:“走吧。”

“不坐了?”

魯雲瞪了陶盈一眼,沒有回話。風卷起他的長袍,有一股讓人莫名奇怪的錯覺。走過鬧市,再繞過去,便是一個窄巷。那巷子的人很少。魯雲扶著光禿禿的墻壁,心中懊惱,但又沮喪:“師妹,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很惡心?”

陶盈一怔,吞吞吐吐地回答:“沒,沒有。”

“是麽?”魯雲懷疑地轉過身來,雙眸含淚,“在你的眼裏,我一定是個怪物!”

陶盈嚷了聲兒,語氣平和地回答:“我,我沒這樣想!師兄,在我的心裏,你……你一直是最……特別的。”說完,她面上含紅,竟嬌羞不已。

“你……”魯雲疑了疑。

陶盈搖頭傻笑:“沒,沒什麽。”

她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被其誤認為情意,若是被無情否決,該是一件多麽尷尬丟臉的事。所以她選擇搖頭。

魯雲低了低眼瞼:“如今羽師妹已經忘了那些事情,我們要如何才能將她帶回去呢?”

“忘記了,又如何。只要我們用誠心打動她,相信她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陶盈出謀劃策,“而且我看現在的羽師妹的脾性確也比曾經的脾性好得多。至少她不會孤傲冷傲,不容親近了。就連問了話,她也知道回答了啊。”

魯雲再不言,心思只好乖乖地轉到另一個地方。那巷角裏露出的一絲寶藍色的天空,承載了他無奈的挫敗感。

他想起了一個人。

那是他的母親。

飛雲閣閣主付曉雲,立在涼亭裏側顏的一笑像極了他的母親。

他長到十五歲,都是依賴著自己的母親。但是那時,她的母親死了。

院中鮮血淋漓,周遭環境有些攝人。

他摟著自己的母親,聲嘶力竭。

後來來了一個女人。

便是那付曉雲。

“過來,同我走!”她向魯雲伸出那雙潔白溫柔的手,然後拉著他走出了血泊。遠離了那個他永遠也不明白的地方。

付曉雲便成了他的師父。

所以也許根深蒂固的依賴,讓他無論如何都想維護著付曉雲,他的師父。

甚至這種維護有時超過了男女的戀情,所以私下裏一些口無遮攔的師兄妹,總會小聲嘀咕著他的這種感情。

他們說他惡心。

所以現在不用別人說,她自己就先胡思亂想了起來。這就是為什麽,在師妹陶盈提醒自己這種感情十分古怪的時,他傷悲地問出陶盈的話,便是。

你是不是覺得我惡心?

對,惡心二字,對魯雲而言,是個極其敏感的詞。

……

天下第一酥和口袋先生的茶樓一時密切聯系了起來,由兵部尚書陸子淳大人親自寫好的宣傳招牌,第二天便如約掛在了彼此的店中。

為了區別,李詩語夥同三人一起為東時街的這個店取名為天下第一館。如此一來,天下第一酥和天下第一館便因為名義上的異曲同工之妙真正地聯系在了一起。

算是徹底的拋頭露面。

莫璃大將軍應承的關於在店外扮演服務員一事,也做地盡職盡責,沒有半點兒敷衍。他命令自己的手下在店門口擺了一張長桌,另附一個不高不低的凳子。

如痕靜伺左側,雙目如劍凜人。

他的手中是特別的vip對待標牌,這東西是昨日李詩語硬塞到他手裏,讓其守門找人之餘也能兼顧打廣告。

自莫璃大將軍早晨出來,天下第一酥的門口就擠滿了很多人。甚至有些奇怪的是,那些人都顯得特別恭敬,不吵不鬧,見莫璃大將軍執筆,都紋絲不動地看著。

“這就是莫璃莫大將軍啊!”

“可不是,莫璃大將軍為國為民,能在這裏見到他,真是好運氣啊!”

“是啊,這莫璃大將軍到底是在做什麽?”有人懷疑地嘀咕道,“今日能夠在這集市見到莫大將軍,真是我們的福氣啊!”

莫璃大將軍聽見這些類似誇讚的話,依舊毫不動容,只是面色冷冷地對著身旁的如痕道:“研磨!”

如痕回答:“是!”

那長桌上放著一張白綢,莫璃大將軍拿著狼豪在硯臺裏磕了磕,然後持筆在白綢上寫了幾個字。

天下第一酥。

而後那些文人墨客,見莫璃大將軍這幅字筆墨縱橫,無可自拔地喜歡上了。便借著莫璃大將軍在外宣傳的強大勢頭,大步邁入了天下第一酥。

自從被李詩語說過以後,方成就將一雙莊稼人的手洗地幹幹凈凈。唯恐再因為自己讓那些矯情的達官貴族再次離開。

“小弟?”李詩語叫住他,“聽他們說,今早兒你一起來就開始打水洗手。”

方成攤開幹凈的手伸到李詩語的面前:“哪,老大,我這樣成了吧。”

“嗯,挺好的。下次努力。”李詩語長輩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了,一會兒手中拿著橙色標牌的人,你們便將酒水錢給除了。”

方成不理解:“啊,老大。這麽一來,我們酒樓肯定虧死了。”

“不會的,相信我。”李詩語眨眨眼睛,“難道你不知道舍小求大麽,我們天下第一酥又有了改善,那麽就相當於第一次開業。既然是開業,那勢必要給來此的顧客一點兒有利可圖的好處,才可以萬無一失地吸引他們下次再來,對不對。”

方成盡管還沒有反應過來李詩語是怎個意思。但是有一點兒,他是知道的。自己的老大所說的話,一定自有她的道理。作為小弟,他只服從便是。

就這麽一直忙活到晌午,日頭正毒的時候,李詩語才忙著去喚了外頭靜坐的莫璃大將軍回來。

她撐著油紙傘,責備他:“太陽都這麽大了,你怎麽就不進店來?”

如痕替其回答:“會員牌還沒發完?”

“哎呀,這東西就算沒發完,也不會出什麽事兒,反倒是大將軍,天氣這麽熱,你頂著個大日頭,怎麽受得了?”李詩語開始往壞處聯想,“臉曬黑了還是小事兒,要是中暑了可怎麽好?”

李詩語兜手一把將莫璃大將軍拽了進去:“好了,同我進去吧。”圍擁著的平民百姓,文人雅客,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看見莫璃大將軍離去,一眾忍不住嚷嚷,片刻後,七嘴八舌地奔了天下第一酥。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用了自己的工錢在第三樓點了一份小的生日蛋糕。

在顧客爆滿的情況下,兵部尚書大人陸子淳風姿颯颯地坐在了二樓和三樓的樓梯上。心腹小廝福林懷中抱著一架七弦琴,慢慢地隨在身後。

陸子淳拱手向樓上樓下圍看的人行了個禮,便自行坐下,調了琴弦。悠哉悠哉地撥了起來。

李詩語興奮莫名地和莫璃大將軍立在三樓的樓梯上,駐足望著。

“哪,看來我的這個主意還不錯,陸大人彈奏的曲子吸引了很多人!”回轉臉來看著莫璃大將軍漸漸陰沈的臉,知道自己有些言過其實了,忙重新找了個誇讚對象,“不過最棒的還是你,要不是莫大將軍,恐怕也不能招來這麽多顧客。”

“你怎麽就認為他們一定是沖著我來的?”莫璃大將軍笑了笑,懷疑地看向她,“難道你沒想過,他們的到來其實是因為你呢?”

“因為我?”李詩語自嘲地一笑,“大將軍,你胡說吧你,我只是個鄉下人,他們……還……”說到這兒,李詩語就意識到了。

莫璃大將軍加重了語氣:“鄉下人,呵呵。你現在……是麽?”他瞅的那一眼別具深意。

李詩語慌了,心道,現在的她的確不是以前雲溪村的方翎了,而是忠勇候府的孫女卿羽將軍啊!

“也就是說,他們不只是因為你才進來的,還有因為我來的。”李詩語高興地捂著胸膛,“天哪,我現在名氣也大了。”

莫璃大將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卻又著緊地提醒道:“萬莫忘記,那些朝堂來的人。”

李詩語點頭:“大將軍放心吧,不會讓朝堂的大臣抓住我的小辮子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莫璃大將軍單手負背,慢慢地步下樓梯。

李詩語攔住他:“去哪兒?”

“天下第一館!”莫璃大將軍眼眸深邃地在她身上一瞥,“你福叔那裏,不應該也去照顧照顧生意麽?”

李詩語猛力拍了一下莫璃大將軍的後背,歡聲雀躍地回答:“幸好,你提醒了我。”

知會了方成一聲,李詩語和莫璃大將軍就跨出了大門。因為天下第一酥還有莫泉大公子照應,所以這裏也無需擔心記掛。

跨了門坎兒,卻於灼熱的日光下看見了立於屋頂的司興。

李詩語好奇地指了指:“你看那裏?”

莫璃大將軍也把目光移過去,小聲嘀咕了句:“司興?”

“他站那麽高做什麽?”李詩語拽了拽莫璃大將軍的胳膊,“哪,我們上去看看。”

莫璃大將軍不動。

“我不會輕功!”李詩語誠懇地嚷了一聲。

掠上屋頂,司興已然將目光瞥了過來。他拱手對兩人鞠躬。

“司興,你在看什麽?”李詩語問。

司興回道:“樓中有些悶,所以屬下就想著出來透透氣。”望了眼天空,“眼見天色甚好,便在上面坐坐。”

“嗯,說得對。”李詩語撓撓頭,“是該多進行進行光合作用!”

莫璃大將軍沒聽懂。

司興訝然:“……”

兩人沒斥責司興什麽,只是一同掠下了地面。繼續前往天下第一館。

正說故事的口袋先生於眾位賓客中瞥見了兩人,便一鼓作氣地將故事匆匆結尾。

好在口袋先生腦子靈活,口才不錯,所以即便故事剛剛開始不久,也可以游刃有餘地將自己所挖的坑迅速填好,且填地活靈活現,生動有趣。

口袋先生收拾了一番,去了二樓客房,由那白白凈凈的店小二將兩人引入房中。

“兩位請!”

剛剛上得門坎兒,口袋先生就大汗淋漓地迎了上來:“二小姐,莫璃將軍,你們來了。”

“生意如何?”

“不錯,是比平常多了些。”口袋先生哈哈大笑,“有的還向我們打聽,說這兒是不是有最好聽的故事、最好喝的茶?”

“哦,是麽。”李詩語笑臉相對地自言自語,“看來天下第一酥的顧客也是好奇地來了。”

莫璃大將軍道:“陳將軍?”他看了一眼李詩語,“我有要緊的事兒同陳將軍說,你先出去。”

“不是吧?”李詩語跳起來,“又防著我。”

“不要胡鬧!”莫璃大將軍對她豎眉。

李詩語低語:“真要瞞著我?”

“到了一定的時期,我自會告訴你!”莫璃大將軍對她說,“我所說的你不一定想聽。”

“既然這樣,那……”李詩語只能乖巧地走出,並關上了門,雖然他很想俯耳門前聽一聽是什麽事兒,但是大將軍既然說了她不一定喜歡,那麽她也沒必要追根究底。

於是她下了樓,無聊地坐著。

她盯上了一個怪人。

這個人身材魁梧,手上拿著一把鋼刀。

李詩語行過去,滿臉堆笑:“大哥,你是一個人?”

那大漢瞟了她一眼:“是。”

“這裏……我能坐麽?”李詩語懷著好奇,有禮地說。

“隨意!”那大漢言簡意賅。

“大哥去過天下第一酥了沒有?”

“不去!”大漢否定地十分直接。

“為什麽?”李詩語抱著打廣告的意圖道,“那裏糕點新奇,飯菜也香!”

大漢砰一聲放下筷子。

李詩語誤以為這人生氣了,雙腳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但是這男人卻是一傾手,對店小二吩咐:“小二,再來一疊蠶豆!”

店小二走近,意欲對李詩語行禮。李詩語卻搖手笑了:“再給這位大哥上一杯好茶!”

這天下第一館為了跟上天下第一酥的節奏,所以裏面的菜式雖不豐富,卻還是被李詩語做了很大的改善。因而才會有這些吃食。

那大漢一聽,忙否決:“我不喝茶!”

李詩語聽罷,立刻噎住:“那……換成一壺好酒!”

“妹子!”大漢停住,擡眼看過去,瞟了一眼李詩語,忽而森肅地問,“你過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問我吧?”

李詩語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來沒什麽事兒,就是看你一個人悶在這裏,覺得有些奇怪,可這會兒又突然有事兒想問問你?”

“說吧!”大漢從袋子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饅頭就啃起來。

李詩語低低地往看臺示意了一下,隨後問道:“看大哥樣子,應是江湖中人,那為何……”

“我為什麽不像那些人那麽積極,是吧?”大漢喝了一口冷水,“那些人雖然同我一樣也是武林中人,但是他們和我這種人也有區別。”

李詩語撓撓頭:“我不懂。”

大漢啪一聲往她肩上一拍:“哪,那邊的人都是一些整日悠閑自由,輕松愜意的人。而我吧……則是一個命隨時放在刀上的人。”他鐺一聲,拿手撥了撥雪白的劍身。

“呵呵,大哥,你一定同我說笑吧?”李詩語聽不大明白,“命怎麽還能放在刀上呢?”

大漢大笑了一聲,忽地一聲,刀已經伸向了李詩語的脖子:“妹子,我且問你,我這樣對你,你害不害怕?”

“害怕?”

“擔心自己脖子掉下來?”

“是!”

那大漢問一句,她便答一句。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大漢挑眉,“我的命掌握在刀的身上,如果哪一天我刀銹了,殺不了人了。那麽我……也就是該死的那一個了!”

“啊!”李詩語捂住嘴唇,難以置信地問,“難不成你是什麽殺手,殺不了別人,就會被主子要了命啊!”

大漢笑瞇瞇地點頭:“妹子,你很聰明。我想說的……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那……大哥你是……什麽人?”李詩語一字一詞地問,“不會真的是殺手吧?”

“比殺手還要悲慘!”那大漢湊到李詩語的跟前,輕言細語地回答,“我是一條沒有選擇權力的狗。”

李詩語坐著往後挪了幾步,身子發軟,力氣全無。但是她還是勉強地露出幾絲笑容。那剛剛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會不會也沾上了很多人的鮮血。甚至幹了又濕,濕了又幹。

“好了,我要走了!”大漢把刀背在肩上,扛著刀就準備走了。走到門口,又掉轉頭來,收下了店小二送上桌的蠶豆和一壇好酒,“妹子,多謝你的酒和豆!”

李詩語看著他,手指哆嗦地晃晃:“不,不用!”

“我不欠人情!”大漢冷道,“若這次任務還能回來,你這蠶豆和酒的人情我必定還你!”

李詩語結巴道:“不,不用,不用還。”

“告辭!”大漢什麽也沒說,就扛著那刀跨出了大門。清風盈盈間,她只瞧見那大漢寬闊的後背上隱約可見的滄桑和落寞。

道不清楚。

而二樓房中的莫璃大將軍卻握著茶杯,神情古怪地定著對面的口袋先生。

他耳聽得屋外聲響漸離,便張了張唇,一派正經地看過去:“陳將軍,你回來恐怕不僅僅是討個公道吧?”

口袋先生隱忍了好半晌,突然問:“莫大將軍為什麽會這麽說?”他回話的態度是恭敬的,語言是平和的。因而莫璃大將軍並不能一眼看出其中真假。只是繼續分析著問,“就憑直覺。倘若陳將軍真的只是為了個人恩怨才在這王都等了這麽長時間,也許早就不管不顧地冒死去殺林耀甫了吧,又何必隱姓埋名,開了這間茶樓?”

口袋先生偽裝地平淡如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老夫只不過是感恩二小姐當年救命之恩,所以聽聞二小姐失蹤,這才心慌意亂地趕來王都,借機打探二小姐的消息?”

“不,除了這個,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兒沒說。”莫璃大將軍邪魅一笑,挑白了話題道,“你千方百計地想要尋到卿羽,是否只是想要告知卿瀚將軍當年戰死泗平的真正原因?”

口袋先生一張臉嚇地發白,握著椅子的手哆嗦地打顫。但是他還意志堅強地咬緊牙關,不吐一絲一毫有關的話語。

“好,陳將軍不想說也沒什麽關系,不過……”莫璃大將軍一拍椅子扶手,春風滿面地詭笑了一下,“既然這樣,不如本將軍將陳將軍手底下那位咕嚕小廝喚進來如何?”

“莫大將軍……”口袋先生嚇地雙膝一顫,吃驚道,“大將軍……如何知道老夫?”

“陳將軍,你別怪我,我素來有些毛病。”莫璃大將軍手指磕了磕茶杯,“我聽說陳將軍曾經去過火羽國。那裏的人普遍皮膚白皙,就連男人,都尤其地白。”

口袋先生聽地愈發困窘,一時心急,只能實話相告:“是老夫隱瞞實情,請莫大將軍恕罪。”

莫璃大將軍面生困疚,得知真相,竟也隨和了許多,他走近口袋先生,伸手將他從地面上扶起:“陳將軍,羽兒是我的未婚妻。為了她的安全,我情不得已才會派人查探。”恭敬地鞠了一躬,“如果晚輩有什麽冒犯之處,還望陳將軍海涵。”

陳將軍也拱手行禮:“不,莫大將軍,是老夫有錯在先。”感慨一聲,竟抹袖拭淚,“臣這一生,都是卿將軍所予。但他被朝中顯貴所害,臣又身處危境。逼不得已才在這王都,才在這皇城腳下,隱姓埋名,只為有朝一日能夠拼盡全力給卿瀚將軍求個公道。但是無奈老夫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二小姐身上。”

“陳將軍?”莫璃大將軍扶起他,慢慢地攙到跟前,“泗平一戰,晚輩只知一個大概。不如陳將軍給晚輩說個明白,興許……羽兒那邊晚輩也可以幫得上忙!”

“這……”

“陳將軍,如今晚輩一心都在羽兒身上,您大可將實情全部告知。如果陳將軍不願相信的話,那麽晚輩對天發誓,若違誓言,便……”莫璃大將軍從不信這些虛諾,但是自從聽了李詩語所說的,適當用用,或許會取得很好的效果這些話時,他才平心靜氣地在今時用上了。

“莫大將軍,老夫相信你。”口袋先生對於莫璃大將軍,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尊敬。或許在他的眼中,這個不過十幾歲便在疆場大戰的孩子,本就是一個值得所有軍人敬仰的神童。

“那陳將軍……”

“罷了罷了。我陳於福今日便將當年實情一並告知給莫大將軍。只是……”口袋先生隱隱有些不安,“二小姐性格單純善良,老夫害怕她知道真相以後會找那林耀甫拼命啊!”

反觀口袋先生,莫璃大將軍卻是十分地淡定,他笑地欣慰:“對於羽兒的為人,我也曾經這樣懷疑過。但是現在……她不會了。”

“不會了?”口袋先生不解。

“是,現在的羽兒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卿羽將軍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了解她的性情。”莫璃大將軍說這些話的時候,雙目放彩,出奇的有神,“羽兒雖然真的如陳將軍所言,性情率真單純。但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冷靜思考,明哲保身。而且,她也有一個讓人欣賞的優點。”

“是什麽?”口袋先生看莫璃大將軍把她誇成這樣,也是十分地震撼好奇。

“誰要敢欺負她,她必定雙倍奉還!”莫璃大將軍笑瞇瞇地回答道,“單憑這點兒,誰招惹上她,都不是那麽容易擺平的。再加上……”後面的話沒說,但他的眼神已經透露了一切。而且身旁的這位口袋先生也是成過婚,有過夫人的男人。他知道那種表情,那種笑容,其實就是男人對女人的癡戀。

“莫大將軍……”口袋先生突然跪下去。

莫璃大將軍回過神,伸手前去攙扶:“陳將軍,您……”

“莫大將軍,您先聽老夫說完。”口袋先生真誠地在冰冷的地板上磕了三個響頭,“老夫知道二小姐對莫大將軍您一往情深,所以在此想替二小姐求個平安。希望莫大將軍一生一世都能照顧二小姐,予她幸福,護她周全。”

莫璃大將軍隨和地笑著將口袋先生扶起來:“陳將軍,您快起來,這件事兒即使您不說,晚輩也會去做的。”

何況,在他的心裏,也只有一個那麽脆弱的地方,畫著那個女人?

“那莫大將軍,現在老夫就將當年的事情告訴於你……”口袋先生閉合窗,一五一十地說給莫璃大將軍聽。

原來,那卿羽的老爹卿祖裴將軍當年並非是戰死泗平,而是在泗平遭遇了埋伏。當然,口袋先生也無法說明白其中的真相。但是從沖破重圍逃出來的副將那裏知道,卿祖裴將軍是被人告密,從而在決策上遭遇了失誤,在泗平被敵國大將逼死的。

口袋先生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裏深藏著的是無法言喻的哀傷。因為這種失誤不僅是自己當年主子的失誤,更是他的失誤。他和卿祖裴將軍都被朝堂上的惡人算計,從而造成了所謂的全軍覆沒。只是卿祖裴將軍尚留一口氣,哪怕是被同僚唾棄,他也想要為自己洗滌罪名。

但是不是任何一個罪名都可以被洗清。因為這還關乎著一個人的機會。有機會,才能向皇上申訴。但也不是有了機會,就一定能夠成功,因為成功還需要人脈。對於那個時候一個狼狽不堪的自己來講,他顯然丟失了那樣一個相助自己成功的物件。

現在,這所謂的物件,我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人脈。

陳於福缺乏相助自己的人脈,所以他被聖上質疑,進而九族被滅,親人全部送上了斷頭臺。而卿祖裴將軍則因為自身的尊嚴,不願茍活在敵人的刀傷下,故而他選擇了自殺。不過是有尊嚴的自殺。他抱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原則臨死之際成功地解決了敵國帶頭的大將。

然後,他倒在了血泊中,和自己拼死的將士大無畏地赴了黃泉。只是有一件事兒很清楚,那個時候的卿瀚將軍,是如此欣喜地笑著的。

“我從沒想過,原來那泗平一戰的真面目揭開之後,結果會是這樣的觸目驚心!”莫璃大將軍這個從不曾流露自己一絲一毫喜怒哀樂的人竟然也會感性地落下許多的淚來。他的目光裏盛滿了對卿祖裴將軍的敬佩,也裝滿了對卿羽的愛憐。如果這樣醜陋的事實擺在她的面前,不知道她有沒有能力承受得住。

如此一來,他突然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他沒有父母親,而卿羽,也是一樣,孤身一人。縱然還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爺爺,但是從那位妙手回春的話來看,這唯一的一位親人恐也沒有多少日子會陪著她了。

想到這些,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這時,閉著的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了。李詩語插著細腰,神情冷漠地看著屋中的兩人。

“餵,你們還打算說多久的悄悄話啊!”李詩語面色潮紅,怒氣沖天地對著室中的莫璃大將軍道,“大將軍,照你這樣說話,只怕太陽都要落下去了。”

莫璃大將軍輕聲一笑:“不會吧,會有這麽嚴重?”他溫暖的大手覆蓋上李詩語的腦袋,“傻丫頭,哪裏說了這麽久,你有些言過其實了?”

李詩語執拗地搖頭:“我說有就有!”

“那就有吧?”莫璃大將軍平和地笑著,“好啦,過幾日帶你出去玩兒,再鄭重地向你賠罪如何?”

“真的麽?”李詩語怒目移向莫璃大將軍,“敢說謊話騙我,你就死定了。”

莫璃大將軍一副求饒的姿態:“真的,我若騙你,隨你處置。”

“那好吧,今天就放過你了。”李詩語說完,還有些懷疑地走到身後,圍繞著口袋先生走了一圈兒,上下打量了數眼,“哪,福叔,看你神神叨叨的樣子,一定也是有事情瞞著我的。”

“二小姐,福叔可不敢做什麽欺騙你的事情啊。”口袋先生也學莫璃大將軍違心求饒。

“真沒有?”

“沒有!”口袋先生為了讓自己的偽裝更加真誠,他還用力地挺直了胸膛,以此表明自己心無旁鶩。

“哎,算了。你們兩個要是真想瞞著我,肯定早就串通好了。我就算多麽地想要看穿你們,那也得有根據不是?”李詩語無趣地擺擺手,“有些事兒呢,你們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強求人。哦,對了,剛剛我在一樓的時候,遇到一個兇神惡煞的人。”

“兇神惡煞的人?”口袋先生怔了怔,忽而急問,“二小姐,你所說的,怕是江湖中人吧。其實,這也並不奇怪。福叔平日講的都是一些江湖故事,是以那些江湖中人便特別地喜歡聽。因此這裏多出幾個兇神惡煞的人,也不足為奇。”

“是麽?我可不這麽認為。”李詩語摸摸鼻翼,“那明明就是一個非常奇怪,非常神秘的一個人。”

“既然想說服我和福叔,不如你就說個明白,那個兇神惡煞的人,哪裏古怪了?”莫璃大將軍笑問,“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那我和福叔也沒辦法替你分析,是與不是?”

“他……他跟我說過一句話!”李詩語豎起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哪,什麽叫命背在刀上。”她自行解釋,“這呢,就是說,那個人常常拿自己的刀殺人,所以人命背在刀上。”

莫璃大將軍蹙眉:“羽兒,你這解釋……”

“怎麽了?”李詩語拿眼掃他,“我這分析說不準兒也對呢。”

“說完了?”莫璃大將軍不再搭理。

“完了!”李詩語點頭。

“說完了就回去吧!”莫璃大將軍督促,“你一天都在外面,侯爺只怕擔心死了。”

“爺爺不會擔心的。”李詩語突然把臉靠上去,用力地拽著莫璃大將軍的胳膊,“爺爺知道你會一直陪著我做事兒,他才不會擔心呢。若真這樣,那不是多此一舉麽?”

“你啊你!”莫璃大將軍寵溺地嗔怪了一句,向口袋先生辭別後,便從天下第一館出去。

“哪,現在白天,你想去哪兒?”莫璃大將軍看著絡繹不絕的人群,“是回天下第一酥,還是回候府?”

“嗯。”李詩語耍賴,“我兩邊都不想回。”

“那你……”

“要不你就帶我去那個山坡吧,上一次說好要一起爬到涼亭的。”李詩語悶悶地垂首說,“結果沒有做到。這一次可不能再放棄了。”

莫璃大將軍凝眉:“嗯?”

“反正你也沒什麽事情,就帶我去去嘛。”李詩語搖著他的胳膊撒嬌。

莫璃大將軍聽著她的話,骨頭都酥了:“再撒嬌也沒用,今日不行!”

“為什麽?”

“以後再說。”莫璃大將軍冷道。

“但是現在時間還早,就這麽讓我回去,一定會很無聊的。”李詩語煩躁地說。

“若真的無聊,不如跟我回昀月山莊小歇片刻?”莫璃大將軍提議。

“得了吧。我才不去那麽遠呢。”李詩語果斷地否定道,“肯定又要坐很久的馬車。大將軍,你可不知道,坐馬車累死人了。”

“既然這樣,那便算了。”莫璃大將軍背手獨自走上前去。李詩語一急,也慌張地跟了上去。

“你生我氣了?”

“沒有。”

莫璃大將軍回答。

“既然沒有,那你怎麽不理我?”李詩語又道。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兒!”莫璃大將軍低聲道。

“什麽事兒?”

提這一問的時候,莫璃大將軍的腳步便停了。他冷厲的目光往前方看去,那是一頂秀氣華麗的擡轎。

而裏面坐著的人,他可能永遠也忘不掉。

“怎麽不走了?”李詩語看著發神的莫璃大將軍,一時困惑地把目光移向了前方那頂裝飾華麗的擡轎。

透過那煙雨蒙蒙的淡黃色的簾子,可以清晰地看著裏間一個女人正悠閑自得地靠在軟塌上小憩。

她的小指上戴著一個金黃色的手指。

“那個女人,你認識?”李詩語隨手點了點前方,啊地一聲叫起來,“那該不會是你的舊情人吧?大將軍,你該帶我去瞧瞧,我也好去看看是怎樣的絕世佳人,竟然讓你如此失魂落魄?”李詩語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分明帶著濃濃的醋意。

但是莫璃大將軍卻冷了眼,低沈地說:“她是我的嫡母。”

“啊,嫡母。”李詩語捂住嘴巴,“那……那你……”

“羽兒,我們走另外一條路罷!”莫璃大將軍說罷就握著李詩語的手快速地往另一條巷子裏竄。

哪知事情並不湊巧,轎子裏的便突如起來地醒了。

他二人剛走幾步,就被那女人貼身保護的侍衛攔下。

“公子,夫人有事兒想同您說?”

“他很忙,沒空!”李詩語替他否決。

侍衛又恭敬地行禮:“公子,夫人說了。這關系到老夫人,您必須回去一趟!”

祖母?

莫璃大將軍心中一動,面色由紅轉白,他本想忽視不理,可不知為何,雙腿還是難耐地頓住了。

他除了退回去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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